边伯贤和傅诗琪一前一后排在队伍的最末尾,身旁不时有车子经过,还有骑着自行车路过的行人,楼上有居民正打开了窗晾衣服,队伍中间有人在絮絮叨叨地交谈,也有人横着手机抓紧打游戏……傅诗琪置身这市井的嘈杂中,却意外感到内心安宁又平静。
傅诗琪不由放松下来,“我也喜欢这种软蛋饼,里面包油条更好吃。”
(资料图片)
“啊,原来你是油条党。”边伯贤挑眉笑起来:“我是脆饼党。”
傅诗琪也跟着笑:“脆饼也好吃的,但我觉得油条的口感更丰富,咬在嘴里韧韧的,很有嚼劲。就是一个吃下去实在太顶饱,连午饭都能直接省了。”
边伯贤表示赞同:“不过想想以前念高中的时候,那是真能吃,胃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永远填不满。明明早饭吃了很多,可才上了两节课就饿得不行,那时又不能出校门,我们几个男生里,也不知是谁无意间发现学校边门的围墙中间竟破了个洞,那个方向刚好对着校门外的蛋饼摊。这下可算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,每天第二节课一下课,我们就偷偷溜到那堵围墙边,让蛋饼摊的大叔做好了蛋饼从破洞里递进来。课间休息才十分钟,等拿到蛋饼也不过剩下五分钟的时间,我们几个也顾不得那么多,直接蹲在角落里就这么吃起来,一副蛋饼几乎囫囵吞下去,最后一口刚塞嘴里,上课铃就响了,那真叫一个满足啊,现在想想那个味道还记忆犹新。”
傅诗琪见他说得津津乐道,也被他的欢愉感染,她不由羡慕,“那么说来,你们岂不是整个高中都在偷吃蛋饼了?”怪不得说就想那口味道呢?偷吃的食物总是更香嘛!
没想到边伯贤一听这话,刚才还兴奋不已的表情顿时垮下来,“哪儿啊!”他一脸怨恨:“我们也就吃了半个多月吧,当时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,竟跟班主任告状,举报我们蹲学校墙角偷吃蛋饼,害得我们被老师当场活捉不说,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好一顿骂。等到第二天再去看,那个洞早就悄无声息地给堵上了。”
“那是挺惨的。”傅诗琪同情地看向他,“不过就算课间休息吃不到了,早上也还是可以吃嘛,正经吃早饭,总不会被说了吧?”
“哎,你是不知道。”边伯贤叹了口气,“后来没多久,刚巧赶上了市政建设,我们学校周围按要求扩建绿化,蛋饼摊自然是不能再摆了,听说那个大叔也因此回了老家。往后虽然也有类似的蛋饼摊摆出来,甚至后来几年又出了更多新品种,可在我心里都比不上老式软蛋饼的味道香,这大概正说明我骨子里就是个恋旧的人吧。”
是啊,因为恋旧,所以他至死都会爱着莫子瑜的吧……
傅诗琪也知道自己是过分解读了,边伯贤不过随口一说而已,和莫子瑜根本没关系。可她就是忍不住往那方面想,总觉得边伯贤是在暗示她,哪怕结了婚,她也永远无法取代莫子瑜在他心中的地位。
心里不禁泛起了苦涩,却因为想要掩饰,反而笑意更深了,“现在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味道,是不是特别幸福?”
他一本正经地点头,“嗯,很幸福。”
所以啊,即使嫁给了边伯贤,她也只是边太太而已,傅诗琪在心中苦笑着。可是,能当边太太,成为他的妻子,她也已经很满足了,她不敢奢求更多,往后的日子,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相敬如宾也是好的。
这么想着,她又很快高兴起来,她跟着队伍不停地往前挪,回头往后看,不知不觉身后已经排出了很长的队伍。傅诗琪告诉边伯贤:“我听专家说,当我们排队排烦了的时候就看一下身后,看到有那么多人排在自己后面,心情瞬间就会好起来了。”
边伯贤跟着回头,一看到身后不知不觉竟多了那么多人,顿时乐了:“你别说,一看后面那么多人,我觉得蛋饼我能加三个蛋。”
傅诗琪“噗嗤”一下笑出来,“三个蛋是不是太荒谬了?”
“三个蛋才到哪儿啊?”边伯贤耸耸肩,“我有个同学有一次最多加过十个蛋。”
傅诗琪错愕,十个蛋?别吃出毛病来。“为什么会加那么多?”
“有病呗。”嘴上这么说,可边伯贤还是忍不住笑,“高中那会儿你也知道,胃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永远填不满,那时我们几个蹲在墙角等蛋饼出锅,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句,说要比赛看谁鸡蛋加得多。不说还好,一说这话,个个变成了人来疯,从三个蛋一直加到了六个蛋,最离谱的是,轮到最后一个,他气定神闲地对着墙角的洞问人老板还剩几个蛋,老板数了数,说正好十个,那货竟然豪气干云地大腿一拍,说‘全部加进去!’你是不知道,加了十个蛋的蛋饼有多离谱,差点没把袋子都给撑破了。”即使过了那么多年,只要回想起那一幕,边伯贤总会忍不住嗤嗤笑。
“最后呢?”傅诗琪好奇地追问:“那个蛋饼他吃完了没有?”
“哪儿吃得完啊。”边伯贤越想越好笑,“别说才五分钟,就是一天他也吃不掉啊,最后我们几个卡着点吃光了蛋饼拍拍屁股就要回教室,他手里的蛋饼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,可眼看着就要上课了,情急之下,他揣着蛋饼就塞校服的内袋里,又怕味道散出来被人发现,到了教室他也不敢拿出来,就这么一直揣到吃午饭才敢偷偷跑回墙角蹲着继续吃,那傻样子,想到一次笑一次。”
傅诗琪望着边伯贤神采飞扬的模样,依稀还能望见他眉宇间曾经少年意气风发的神色,他是那么地耀眼,仿佛暗夜里的一束光,是充满希望的救赎,也是遥不可及的星,只要在那里,便能照亮她的整个世界。
这么说这话,闻着蛋饼香,傅诗琪还真觉得有点饿了。好在排队的人虽然多,但老板动作快,不过等了十来分钟就轮到了他们。老板一见了边伯贤,脱口道:“哟,又来啦?”转头看了看傅诗琪,笑着朝边伯贤意味深长的挤挤眼:“怎么样?今天还是老规矩,两个蛋?”
边伯贤只当没看见,“必须两个蛋。”边伯贤仔仔细细地说着要求:“两个蛋饼都加两个蛋,一个包油条,一个包脆饼,香菜和葱的话——”他回头跟傅诗琪确认:“这两样你都吃的吧?”
“嗯,都吃的。”傅诗琪嗫嚅了片刻,见老板说话间已动手迅速摊开了面粉团,单手朝着饼皮上连敲了两个鸡蛋进去后迅速翻了个面,只听锅里滋滋作响,傅诗琪到底还是凑近了边伯贤小声说:“那个……两个蛋太多了,我怕吃不完,我的就加一个蛋吧。”
“别啊,一定要加两个蛋,口感跟加一个蛋的完全不一样。你要吃不完就给我,我再多都能吃得下。”
滚烫的平底煎锅,摊开的面粉团很快煎得滋滋作响,再加上两个蛋,氤氲的热气将眼前边伯贤的身形缓缓笼罩,仿佛幻影般并不真实。怔愣间,老板已开始动手做第二个蛋饼,边伯贤提醒老板:“这个包油条的要多加香菜。”
老板爽快地答应着,傅诗琪不由看了看边伯贤,他却仿佛不动声色。等两个蛋饼全部做好,傅诗琪付了钱,边伯贤接过蛋饼提在手里,又带着傅诗琪去旁边的小摊买牛奶。傅诗琪看到小摊上竟然有卖那种老式的可可牛奶,装在简易的袋子里,新奇道:“咦?这不是小时候学校吃点心的时候配的牛奶吗?”
边伯贤二话不说买了两袋可可牛奶,打趣说:“我们今天的早餐倒是主打一个怀旧复古风,古早蛋饼配牛奶。
傅诗琪很快接了一句:“吃的就是情怀。”
两个人互相对视,顿时哈哈大笑。
他们拿着早餐回到车里,边伯贤把包着油条的蛋饼递给傅诗琪。加了两个蛋的蛋饼,裹上油条后更是壮硕无比,傅诗琪小小的咬了一口,柔软的饼皮,咬下去满嘴的鸡蛋软嫩焦香,傅诗琪惊艳不已:“哇,加两个蛋果然更好吃。”
“是吧?”边伯贤嘴里塞满了蛋饼,含含糊糊地回应:“加两个蛋不亏吧?”
“嗯!”傅诗琪乖巧的捧着蛋饼,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,特意加满的香菜,衬得口感更加丰富。
热乎乎的蛋饼隔着食品袋腻在掌心,连心都要被融化了。傅诗琪悄悄偏过头,看边伯贤埋头吃得正香,三口两口间已吃掉了一大半。她张了张嘴,却只是咬了口蛋饼,嚼了半天咽下去后,终于鼓起勇气,状似不经意地问边伯贤:“你怎么知道我要多加香菜?”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的事,她实在是很好奇,边伯贤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。
边伯贤整张脸几乎埋进蛋饼里,他连头也顾不得抬,仍旧含含糊糊地回答她:“上次和你吃烤串的时候你不是问老板要了很多香菜吗?”
傅诗琪很意外,这样的小事,难为他还记得那么清楚。她感动地看向边伯贤,却发现他似乎吃得太快噎住了,连忙把可可牛奶给他递过去,“你喝点牛奶吧,光吃蛋饼太干了。”
边伯贤感激地用眼神道谢,飞快地接过牛奶直接用牙咬开袋子,连灌了好几口总算是缓了过来,可因为在她面前失态,脸色有点尴尬。
傅诗琪也看出来了,可她完全不动声色,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,絮絮地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,告诉他自己小时候胃口不好,学校里发的牛奶没有一次能喝完的,后来索性也就不喝了,直接装书包里带回家,有一次回到家,竟发现牛奶不知道怎么竟然压破了,可可牛奶在书包里翻得一塌糊涂,弄得书和作业本上到处都是,她也不敢和大人说,只好自己偷偷跑道厨房里拿了抹布擦。之后一周的时间,只要一打开书包就是一股可可牛奶味。
她说这些的时候,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,那样的轻松自然,仿佛正在说着别人的事。可边伯贤却轻易捕捉到了她眼底淡淡的悲伤与孤寂,不被重视的孩子,总承受着比一般孩子更多的委屈。
难得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,边伯贤静静地听着,她说话虽然总是很小声,可却是口齿伶俐,每次总能把一件事描述得绘声绘色。她的声音也很好听,软软糯糯的,像蛋糕里的麻薯,很柔软的样子。心里似乎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愫,那感觉,倒像是心疼,还有一些别的什么,可边伯贤很快忽略,只当是自己同情她而已。
于是趁着她说话的间隙,边伯贤催促她:“别光顾说话,快吃吧,蛋饼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傅诗琪一愣,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她忽然像是泄了气,剩下的话到了嘴边,生生被她咽了回去。她低低应了一声,埋头继续小口咬着手里的蛋饼,努力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话,一字一句的复盘,究竟有没有哪句话说得不妥当热边伯贤不高兴了,可思来想去只是不得要领,只能再次责怪自己话太多。
手里的蛋饼突然变得食不知味,傅诗琪很懊恼,越是不想在边伯贤面前出错,却越是要出错。想想平时她分明是个不爱说话的人,常常一天说的话,一个手都能数过来,可一面对边伯贤,也不知道为什么,她自然而然就会变得话多起来。
边伯贤看出了她的闷闷不乐,却只当不知道,他喝完了最后一口可可牛奶,自顾自发动汽车送她回家。
未完待续